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枫言现录-第88章 少女的回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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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年前

灰暗的房间里，少女瘦弱的身躯静静蜷缩在床角，那双阴郁却纯净的眼眸直直凝视着手中泛黄的照片…… 照片中央，几个穿校服的小男孩正追逐着一颗小足球，嬉笑打闹，童真的快乐跃然纸上。 可少女的目光却只停留在右下角——虽然有些模糊，但依稀能看清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，正孤零零坐在球场边缘，失神地望着远方，仿佛与整个画面格格不入。 随着思绪的渐渐明晰，尘封已久的记忆也仿佛清冷的井水一般，不断地从她的脑海中涌出…… 第一次见到男孩，是在教师办公室里。他的奶奶独自拉着他瘦小的身子，正为他办理入学手续。 与老人的局促不同，男孩眼里满是好奇与期待，活像一只初次探索世界、兴奋不已的小奶狗。 后来两人分到同一个班级，少女渐渐听到了关于他的流言——“没爹没妈的野孩子”“小三丢下的弃儿”…… 她不明白，为什么有人能背地里说出这样刻薄的话。可或许是害怕惹上麻烦，她也始终没有主动靠近那个男孩。 随着谣言在私底下不断传开，班级里的人对男孩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，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他走近…… 察觉到周围气氛变化的男孩，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，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上着课，做着该做的事情。 若平静的日子，能一直这么下去也就罢了，但谣言一直放任不管的话，终究还是演变成了“三人成虎”的局面。 “不许你们骂我爸妈！” 在一次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期间，随着一声愤怒的吼声，冲突终于爆发了…… 只见男孩如同发狂的小老虎一般，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另外三名男生，与之扭打在了一起。 那时候的他，身体比较瘦弱，气力也不大，同时对抗三个同龄人，自是讨不到什么优势。 所以男孩根本不去理会其他两人的攻击，只盯着出言辱骂他父母的那个人，不要命的按在身下捶打着，眉目间透露的狠劲，连赶来的体育老师都吓了一跳。 当几人被拉开后，被男孩按在地上暴揍的那人，自然已是鼻青脸肿，甚至衣服都被扯坏了。 而男孩硬扛着另外两人的攻击，身上也同样落下了不少伤，不仅小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痕，连头上都肿了好几个包。 最后因为两方都有受伤，且事出有因，校方也只能将此事件定性为互殴，以调解的方式结束了纷争。 这下……他的身边终于清净了，当然也被班级里的人彻底的孤立了起来。 而经过这件事后，虽然没有人敢再当着他的面进行挑衅，但背地里的恶语却丝毫没有减少，甚至还由此多了几个名号，什么“小疯狗”“暴力狂”…… 后来少女才知道，他一开始面对其他人的跳脸挑衅，根本没有想去理会，直到对方提到了他的父母…… “父母……果然在他心里很重要吧！”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少女，如此想到。 渐渐的，男孩在班级里成了一个小透明，而少女也从他的身上，收回了多余的关注… 不过，因为回家路线相同的原因，男孩还是会偶尔出现在少女的视野中。 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当少女再次将目光，认真的停留在男孩身上时，她这才发现，不知何时，对方的双眸中已然失去了以往的神采。 每当他孤身一人之际，便总是在静静的发着呆，那本该活力四射的身体，却仿佛是被抽去灵魂的躯壳一般，只留下了一对空洞的瞳孔…… 看到男孩如今的模样，少女的内心，好像莫名其妙的被人揪了一下，但她并没有打破班级氛围的勇气，去尝试靠近他。 就这样，平淡到有些压抑的日子，又持续了一年多，二升三的他们，终于迎来了小学的唯一一次分班…… 成绩同样优秀的两人，再次被分配到了同一个班级，而原本僵化的班级气氛，也好像迎来了新的活力。 时隔两年，少女终于在男孩的脸上，重新看到了笑容，即使他笑得好像一个提线木偶，假的令人有些心疼。 “要是……我来当他的第一个朋友呢？”看出男孩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的少女，心中不由得涌现出这么一个想法。 然而，还未等她彻底鼓起勇气，男孩便凭借着打乒乓球的契机，很快就在班里结识到了一个不错的朋友…… 看到男孩难得交到了朋友，少女自是为他高兴不已，只是在失去接近对方的理由后，其内心也是随之生出了些许失落。 虽然一切都因为班级的重新分配，回归到了原本的平静，但少女平时的目光，却依旧止不住的停留在男孩身上…… 她依稀记得，那是开学后第二周的一个中午，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，降临到了这个小村子里。 准备出门帮父亲送伞的她，赫然发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上，有一个瘦弱的身影，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着…… 那站台上破旧的挡雨板，根本守护不了暴雨中的男孩，湿淋淋的衣服，令他的身躯看起来更加的单薄了。 而正当她想要赶过去时，在土路对面的一群高年级的女学生，却提前一步向他拥簇了上去。 在观察他们进行交谈的期间，少女也这才发现男孩的怀中，还紧紧捂着一个黑色的皮包，最后递给了其中的一名女学生。 少女忽然明白了——即便被整个世界恶语中伤，这个男孩依然固执地守护着内心的善良，就像此刻，他正默默将失物归还给它的主人。 看着那单薄的身影，在朦胧的大雨中渐渐远去，少女却始终无法将自己的目光收回，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。 第二天，得知男孩首次请了病假，少女不禁微蹙起了眉头，心中不由得生出有些愠怒。 “明明离那么近……为什么就不去我家躲雨！” 但是她转念一想，突然意识到两人明明同班如此多年，却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，根本连朋友都谈不上。 接近男孩的打算，再次从少女的脑海中浮现，但这两年多的时间里，两人一直维持着形同陌路的相处模式，叫她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…… 只是每当放学回家，看到那天的高年级女学生们，老是会围绕在男孩的身边，少女的思绪便是有些烦闷。 而除了莫名的烦闷外，更多的却是一种紧促感，好似再不快点的话，就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边溜走了一般。 “他最近看着好像很开心……” “脸上的笑容……也自然多了！” “只是……为什么，为什么偶尔还会露出那种表情呢？” 不知不觉中，少女彻底陷入了男孩周身弥漫开的无形泥潭中，总是无意识的去考虑、去猜测，对方所展露出的一言一动、一颦一笑…… “明天……我一定要和他说话！”这是少女每晚睡前，都会偷偷对自己说的一句话。 但很显然，比起男孩的果敢，少女的怯弱可谓是一个极端！ 直到那个比往年都要燥热的盛夏，悄悄的来临…… 学校在期末组织了一次全年级的师生体检，当时负责本班级的护士阿姨，因为填报错了男孩的数据，需要重新进行体检，便在放学后特意留下了他。 而那天，少女正好就是负责打扫教室的四名值日生之一…… “你们快看，王阿姨给我的变身器！”在拿到护士阿姨给他的“小玩具”后，男孩不禁有些激动的将他们唤了过去。 出于对男孩的了解，少女知道他不同于其他同龄人，平日里从未带过什么玩具，或者零食来学校，以至于此刻显得如此的兴奋。 不过，对于男生玩的那些东西，少女一点都不了解，只是默默的跟着其他人围了上去而已。 “什么嘛……奥特曼的变身器根本不是这样的！” “就是，根本就不一样……” 对于别人的否定，男孩的小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窘迫。 “我说是就是，不信我打开给你们看！”或许是在场的四人之中，只有少女未出言否定他，男孩便本能的将小脸凑近了过去，然后打开了“小玩具”的开关。 这是少女第一次如此靠近男孩，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对方的长相，似乎有些可爱的过头了。 那白里透红的小脸上，错落着精巧的小鼻子、明亮的大眼睛、还有红润的双唇，仿佛从动画片走出来的小正太一般。 “嗯～” 而在少女脸红微楞之际，一旁的护士阿姨却先一步发出了怪异的轻哼，旋即为男孩帮衬着解释了一番。 “看吧，王阿姨都这么说了！再给你们看看变身的第一阶段！”有了他人撑腰，男孩声音开始有了底气。 随后，学校的老保安例行公事来教室巡查，令众人不由得停下了讨论，开始专心打扫起了卫生。 不同于其他几人，少女又偷偷把注意力放在了男孩身上，而旁边护士阿姨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举动，也是引起了她的猜疑。 在打扫结束后，其他几人纷纷拎起自己的书包，逃离似的跑出了教室。 “要不要……等他一起回家……” 少女偷偷瞄了男孩一眼，有些欲言又止，但最终也只是抿了抿红唇，同样转身离去了。 回去的路上，少女的脑海中，不断地回放着护士阿姨的行为举止，心中的不安也由此越发的强烈了。 终于，在前脚刚踏出校门的那一刻，少女便是猛的顿住了身形，然后急冲冲的折返回了教室…… 当她来到教室外后，这才发现教室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锁上了，连同窗帘也被放了下来，丝毫看不清里面的情形。 在走廊里徘徊了一阵，少女终于在一个窗角处，找到了窗帘的遮掩漏洞…… 而此刻教室内发生的场景，也是令少女整个人都震惊住了。 只见那名护士阿姨，正不停地用手揉捏着男孩的下体，看上去根本就不是在检查身体，但当时的少女还懂得不多，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怪异和厌恶…… 随后，护士阿姨不断利用糖果来勾引男孩，诱骗着做出各种少女难以理解的事情。 看到对方脸上显露出无比享受、又近乎癫狂般的神色，少女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…… “阿姨……我的下面好疼呀，能不能不弄了！呜呜呜……” 直到教室内，隐隐传出男孩的哭叫声后，少女方才从震惊中，回过了神来…… 她害怕了，她逃走了，她也从此失去了再次面对男孩的勇气，永远的活在了愧疚之中。 白驹过隙，时光荏苒，转眼间就到了五年级的下学期……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，少女从未将那日看到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，也从未和男孩说过一句话，甚至眼神上的交汇。 然而，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爱捉弄人，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，却因为一场夏季运动会，被分配到了同一天进行值日打扫。 为了避免和男孩接触，少女以倒垃圾为由，准备躲进垃圾处理区旁的一个杂物间中。 只是她并不知道，那里其实是一群高年级学生的秘密基地…… 而当她毫无征兆的闯进杂物间时，便看见一名男生正抱着一本黄色写真，右手不停地在裤裆里套弄着。 受惊般逃离回家的少女，并不知道这天的无意之举，为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！ 还没过几天，少女就被那个男生认了出来，并被堵在了平时回家路上的一个角落处…… 在对方的语言威胁下，少女柔弱的身体不停地被三个男生来回的推搡着，最后甚至开始动手扯起了她的衣服和裙子…… 恐惧……前所未有的恐惧，令少女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，而她当时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，却是那个炎热夏天的教室…… 对！ 猥亵、强奸……亦如男孩当年的遭遇，而如今或许就是她当初抛弃对方，独自逃走的报应！ 然而，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一个身影带着记忆中，如同当初体育课时的那般果敢，奋不顾身的朝着少女冲了过来。 不知何时，当年那瘦弱的男孩，已然蜕变成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，其耳边呼啸而过的拳风，好似彻底撕开了少女心中的阴霾…… 少女柔弱的身体，仿佛被一股强而有力、却无比温柔的力量拖拽着，恍恍惚惚的穿过了三个狼狈的躯体，唯有那对满是惊色的瞳孔中，依旧清晰的倒映着少年挺拔而又刚毅的背影…… 那天，少女就那么如梦如幻般的度过了一整晚…… 第二天早上，三个男生被少年打进医院的消息，已然在班级里传开。 那是少女多年来，第一次与刚进教室的少年进行眼神交汇，只是她此刻的双眸中，却满是担忧…… 在少年被班主任叫走后，少女终于鼓起勇气跟了上去，努力地为少年解释了一番事情的起因。 然而，本以为事情能就此平息的少女，在将少年那爽朗的笑容，深深刻印进自己的脑海中后，却得知了对方退学的消息。 不知过了多久，直到少女在学校中，怎么也找不到少年的身影后，她方才接受了对方离去的事实。 愧疚，对少年一次又一次的愧疚，不断地压抑着少女的内心，令她好似彻底失去了来学校的意义…… 而一切的噩梦，也仿佛才刚刚开始，在那三个猥亵她的男生，回到学校后，周围开始出现了各种针对她的谣言。 “原来，当初的他……也是这种感受吗？”察觉到昔日的好友，渐渐断绝了与她的接触，少女不禁有些心情复杂的感叹道。 只可惜，她没有少年当初的果敢，和直面流言蜚语的勇气。 随着事件愈演愈烈，她的课桌经常会出现粉笔灰、书包里经常会出现各种垃圾、文具经常会被人偷走…… 一切的一切，少女只能写在纸上，寄托与少年离开后，唯一保留下的储物柜中…… 渐渐的，少女的双眸失去了以往的神采，亦如当年的少年一般。 直到有天，少女在操场边上的草地里，发现了自己被偷走的鞋子里，满是男生留下的秽物…… “啪！” 那一刻，少女脑海中好似有什么东西，瞬间绷断了一般！ 她走了，带着班级相册中唯一一张有关少年的照片后，永远的离开了这里…… 灰暗的房间内，少女不知何时，已是浑身颤抖着伏倒在了床上，各种负面的情绪止不住的从脑海中涌出。 看着被不锈钢牢牢封锁住的阳台和窗户，少女的指甲不由得陷入了白皙的皮肤中，唯有刺痛才能让她克制住，那些不该有的念想…… “小清……妈妈把晚饭放你门口了！”房间外，母亲略显疲惫的声音，让少女心中的愧疚感，越发的强烈了。 “今天，你奶奶打电话过来了……”或许是没听到女儿的回应，母亲在沉默了片刻后，再次开口了。 “她说前几天……小枫回老家了，还去她那里找过你，问了好多有关你的事……” 听到母亲徐徐道来的消息后，少女的身躯终于停止了颤抖，原本涣散的目光，也随之凝实了一些。 “不能…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，要快点好起来！至少……再去见他一次，亲口跟他说声谢谢……然后再道个歉……” 随着房门缓缓打开，少女瘦弱到有些病态的身躯，从终于从阴影中显露了出来。 看到她指缝间，隐隐残留的血迹后，母亲不由得双眼一红，赫然将其拥入了怀中…… 久违的温暖，令少女瘦弱的身躯，本能的颤抖了一下，其干涩的喉咙中，气息如丝…… “对不起……妈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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