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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江绝恋-第65章 卖血
軟小二
5 月前

明远安本来就不喜欢唐敬霄。 按说唐敬霄作为叶紫楣唯一的孩子，原本不会让明远安如此不满。 而明远安之所以是这个态度，主要是因为唐敬霄生父的身份。 明远安的想法很简单，就算不在家族内部通婚，叶紫楣也要寻找门当户对的人，男方要做到品行端正，清清白白，带回家才会让长辈同意，他们也会放心。 而不是找个国家通缉犯，还是杀人犯，男方还跑到外地去当什么帮派头目——八九十年代的帮派，确实算得上一方龙头，但在明远安众人看来，这就是找了个混混，有几个破钱的土匪，根本无法接受。 叶紫楣当年红极一时，聚光灯下人尽皆知的女明星，大荧幕上美丽的主角，有小天后之称，却非要跟明远安他们认定的土匪在一起，还私自生下唐敬霄，直到唐敬霄十五岁的时候，他们才得知这个噩耗。 等到宴会结束，明远安何止是怒火中烧，差点一张嘴把唐敬霄父子骂死。 “那个小孩看着就心术不正，我就说杀人犯的基因有问题，孩子说不定也是疯子，我把他带进家里，都是为了紫楣姐，现在看，留着他也是祸害！” 叶子月也听说了这件事，她对丈夫的话显然感到不适，刚想劝说一番，就听见旁边的叶正仪道： “我很担心小玉，他看起来很讨厌我们呢，今天只是一块蛋糕而已，如果以后做出别的事情，确实叫人无法接受。”叶正仪一点也不想明玉多个哥哥，抢走属于自己的位置。 “可是，他的父亲现在无法照顾他，这么小的孩子，现在连书都没得读，也是不行的……”叶子月还是不忍心。 叶正仪就把话说得重了一些。 由于明远安的态度太激烈，叶子月不能接受，如果好好跟叶子月沟通，还是能动摇她的想法。 “如果今天是一杯开水泼出去呢？我们不能打消内心的防备，这不是说他不是我们的亲人，他只是不适合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吧。” “这……”叶子月犹豫了，她心底也认为，叶正仪的话并没有太大的问题。 “杀人犯的孩子，你们还心存怜悯，”明远安猛然指着远方的窗口，胸口激烈地起伏着，道出了更多的细节，“唐敬霄父亲可是当街杀了七八个人，还是乱杀人，平时作风也跟个疯子一样，谁知道有没有精神病遗传？” 这下，叶子月一点心情都没有了。 她不认为杀人犯的基因会遗传，她只是想象出了这个画面，觉得内心十分难受。 结合以上的对话，唐敬霄没有再走进这个家门。 而在唐敬霄今日的记忆里，最深刻的还是明玉的那句话。 他恨明玉轻视自己，认为这个家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，加上多年身处于社会底层，受到的不公平对待，他怎么能不仇恨这一家人？ 其实，唐敬霄的前半生又名《东南亚卖血记》。 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，家里来了个带圆眼镜的香港男人，也可能是东南亚人，正提着食物来看他。 从叶紫楣去世后，像是上天开了一场玩笑，唐敬霄的生活环境越来越恶劣。 唐敬霄和圆眼镜男相识的原因，是意外撞见父亲卖血。 于几年前，唐敬霄的父亲跟别人当街对砍，落下了终身残疾，没办法正常工作，他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，选择联系以前认识的圆眼镜男卖血。 唐敬霄这个情况也不可能读书了，都吃不起饭了，怎么可能有闲钱读书。而且，叶子楣没有给唐敬霄上户口，具体是什么原因，现在并不了解。 唐敬霄知道自己的亲眷卖血，只是为了养活自己，肯定有歇斯底里的时刻，但面对现实的困境，他不得已走上了父亲的老路，卖血生活。 毕竟唐敬霄当时年纪太小了，根本没有办法在那种环境里养活自己和父亲。 据唐敬霄回忆，卖血的环境非常混乱，乱七八糟的医疗垃圾扔在桌面，还有一些登记的纸质文件。 地上是飞溅的血迹，放眼望去，卖血的大部分是中年人，老年人，像他这样的未成年人实在太少了。 彼时唐敬霄太消瘦了，又因为中午只吃了一碗馊饭，导致低血糖，只卖了200cc，就陷入了昏迷之中。 其实失血跟窒息没有什么区别，失血更多是眼前发黑，失去听觉，无法言语，随着大量的体力流逝，身体骤然发冷，好像下一秒就能见到阴曹地府了。 相比之下，窒息的生理痛苦会更多一些。 200cc的血，在当时能买一箱牛奶，也就是扣扣搜搜生活三天。 在抽血的过程中，唐敬霄记得需要做消毒工作，左顾右盼，却在垃圾桶旁边捡到了几个碘伏瓶子，东倒西歪的，旁边有个大叔看他可怜，给了他两只棉签。 这只是唐敬霄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天，他比明玉年长十二岁，正好大一轮，生肖都是一样的，但他们的少年时期却大相径庭。 明玉每年都有属于自己生肖的小礼物，玉石、金子、文玩、或者彩宝，都是她生肖的样子，由家人转交给她，作为她的礼物。 按说卖血不是这个价钱，肯定是那个圆眼镜男欺骗了唐敬霄，但他根本不知道。 不过也算幸运，在这种高危情况下，唐敬霄卖了好几次血，并没有染上什么病，还能健健康康开展他的计划。 唐敬霄的人生不止是卖血、打黑工，还有四处漂泊，毕竟他连个户口都没有，父母无法依靠，想读书简直难如登天，加上爹还是国家通缉犯，他想走上正轨，给自己找点什么正经事情，都不容易。 所以对唐敬霄来说，生命就是一场惨烈的感受。 明远安肯定知道他的少年时期，跟叶子月商量之后，他就先把唐敬霄扔到了一个疗养院里，也就是所谓的孤儿院，等到明玉生日这天，就把他带了过来。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，让唐敬霄有一种感觉。 他的存在，永远不被人承认、不被人接纳。 唯一对他还算友善的人，居然只有圆眼镜男和明玉了，前者就是为了让他更听话的卖血，象征性地哄两句罢了，后者却是单纯的想对他好一点，结果蛋糕还被打翻了。 唐敬霄对于他的前半生，也没办法怨天怨地，反正都已经这样了，他愿望是想活下去而已。 在风雨飘摇的少年时期，被圆眼镜男稀里糊涂忽悠，让唐敬霄的内心是十分麻木的，当他突然来到w市，见到现实里的其他血亲，怎么能接受内心的落差感？ 在明玉生日的第三天，明远安下定决心，还是把唐敬霄扔到疗养院了。 叶紫楣的死亡始终让明远安心底发虚，所以，明远安不会故意苛待唐敬霄。 在疗养院里，唐敬霄吃穿用度跟明玉他们并无区别。虽然明远安嘴上说着“杀人犯”的孩子，该有的东西，从来没有缺过唐敬霄。 在叶子月的建议下，唐敬霄都没有去学校上过课，一直有请家庭教师。 同时，叶子月也抽了不少时间，重新给唐敬霄办理了户口，把他挂到了某个远方亲戚的名下。 按说这种弥补，或许能让唐敬霄心里好受一点。 但唐敬霄成年之后，就于他们断了联系。 唐敬霄这样做，一方面是不想接受明远安众人的弥补，一方面是因为叶紫楣的死亡。 他曾经从父亲口中得知过很多消息，比如自己妈妈的死亡，所以他对明元安的举动心知肚明，他们现在对自己的种种关照，都是一场弥补。 而且，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情。 有关于家里人是怎么找到唐敬霄的，始终是个未解之谜，连明远安也不清楚，只听见几个人不断重复着“阴差阳错”什么的。 根据明远安得知的消息，于叶紫楣离世多年后，据说是家里的人在某年去异地办事，机缘巧合下，意外得知叶紫楣有个孩子，孩子甚至十五周岁了，消息出来的时候，亲戚们都炸开了锅。 等到鉴定报告呈现在面前，再把往事统一调查透彻，几个长辈左思右想，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，最后得出了个古怪的计谋。 亲戚们决定让孩子认祖归宗，但唐敬霄的父亲应该伏法，他们会给唐敬霄一个全新的人生，后续孩子的身份问题，就交给了叶子月一家处理。 于是，长辈用了个借口把唐敬霄的父亲骗到内地，才让警察把唐敬霄的父亲抓了，最后枪决。 他们的借口如下。 叶紫楣的遗产与遗物，需要有人接手。 所以唐敬霄的父亲带着唐敬霄就赶过去了。 唐敬霄的父亲在临死之前，是否见到叶紫楣的遗物，也不得而知——这个男人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生，曾经也是某个地区的黑社会头目，叱咤风云，很有呼风唤雨的气派，人生经历可以拍成电视剧了，结果中年时竟在东躲西藏，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，最后死于法律的铡刀下。 而且那个时候程序并不严谨，部分死刑犯是公开处刑的。 唐敬霄少年时饱受欺凌，经常被周围的同龄人恶意虐打，包括最后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枪决，也才读初中的年纪。 唐敬霄为什么会看自己父亲被枪决呢？ 他还是自愿去到现场的。 这件事跟明远安脱不了干系，这男的跟脑子抽风了一样，唐敬霄说想看自己父亲最后一面，包括被枪杀的时候，明远安居然同意了。 根据明远安的意思，是让唐敬霄记住违法犯罪的后果，可是哪有这样记住后果的，那不是让人家唐敬霄更难解开心结吗？ 常人都不能理解明远安的脑回路，连亲戚们都说他是不是太过分，明远安则表示，唐敬霄父亲是杀人犯，要让他从小就意识到法律的严肃性，死亡是什么样子的，免得后患无穷。 那么唐敬霄对于这件事，是怎么看待呢？ 其实唐敬霄父亲在世的时候，对唐敬霄也不算差，相依为命多年，不管外界的人怎么评价自己的父亲，唐敬霄都不在意，因为他的父亲从来没有伤害过他。 按照他父亲的说法，黑帮杀人放火很正常，你不狠，就是死路一条。 所以，唐敬霄对自己父亲是有感情的。 等到唐敬霄长大，三十二岁得势，终于知道了当年父亲的真相，自己父母的死跟这个家族脱不了干系，他怎么能被动接受？ 叶子楣的遗物并不多，留下的财产也算可观，把三个唐敬霄养大成人都没有问题，这笔钱始终由叶子月保管，等到唐敬霄十八岁之后，他收到了自己母亲的遗产，并且得到了自己姑姑的许诺。 “我知道你不容易，我们是亏欠你的，姑姑如果走了，会把财产留给你和小玉，你们一人一半。” 唐敬霄拒绝了。 这就是唐敬霄的少年时期，与明玉相反的人生。 也是对这个家族的憎恶，驱使他做出这种不可挽回的种种举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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